他刚和鹏鹏通过电话,他也正从高中所在地赶回来过年。
电话里那个朝气的声音兴致勃勃地告诉他,他们学校有篮球队,他这几个月天天去当观众,现在正想办法过选拔赛。
“你不知道哦阿俊,这里和我们那太不一样了。”
“是吗?”他笑,嘴里呼出的白气在眼前飘忽。
在北京待了两年,最后回来还是觉得家里好。那虽也不缺烟火气,但他还是觉得家里好。还是决定上了楼,回家里一看大伙儿还没回来他就上楼敲开了那扇门。
穿着大花衣裳的艺奶奶一见是他立马展开了笑脸,忙招呼他进屋。
“奶奶好,小艺在吗?”
“小艺还没回来呢,她妈妈去菜市场买今晚的食材去了。”
“您在准备饺子馅吗?我来帮忙吧。”他往屋里看了一眼,就提出要下手着落。
最后果然还是馅多皮子不够了,他就下楼打算去再买些。
又一次停在楼门洞口,他听着别人的吆喝声,其中小孩高昂的欢心尖叫声最为明显。和杂货店老板打了招呼,他把饺子皮放在那人家过会来取。他自己倒踏上了弄堂之路,寻着人家过年的氛围无目的地走着。
在红绿灯火最旺的地方他停了下来,望着楼顶挂着的纸灯笼发愣。往常这个时候他通常会掏出手机拍下个把照片发到网上去,但今儿没有兴致。
他就将手插在衣兜里,无所事事地继续走下去。
他一开始回来是想给妈介绍新交的女朋友的,对方是和他一个大学的开朗姑娘,怎么说呢就和他是一类人吧。和他通电话时她说快到了,问他家门牌号是多少,挂了电话后他就卡在了自家楼下,一副想上又不想上楼的样子。那时候还没到严格的晚餐时间,才四点左右街上小店的各种香气就飘了出来。
他到底是回来干什么的?他自己也不清楚,他只记得小艺一句,“你不会是从医学院辍学了吧”就把他逼了回来。实际上,事情也不是那样,她说这句话已经是一个月前了,他估摸估摸时间也差不多了就从机场飞了回来。
他当然想回来,但是又觉得没有特别的理由需要他紧急地马上回来。
她也是在开玩笑,“你那全校第几的名次我都听得起茧了,什么时候回来啊?”这是她的原话。
他比她大上几岁,但不意味着他就懂了更多。
砰砰,有人在不远处伸手跳跃,其发出的声音稍稍有些恼人。他随便抬头看一眼越觉得那个徒劳跳动的身形有些眼熟,于是惊讶地开口,“小艺?”
那个咚咚跳着的人终于停下了,她面向他歪了下头,认出了他,“嘿。”
“你什么时候到的?”
“从你这个缓慢的步履来看,和你一样,刚到没多久。”
见她还是朝着上方的金鱼灯笼跃跃欲试,他问,“你在够什么呢?”
“邻居家的囡囡想要的金鱼,我得给她拿着。”
小摊贩的老板木着一张脸,手揣在衣袖里面无表情,“如果你想要那个泡肿眼金鱼,你得先付十五块。”
她听了先往包里掏钱,以包斜到身前的别扭姿势给了老板,他倒是上前在老板拿长杆之前拿下了那个灯笼。
“谢了啊。”她把灯笼拿在手上,将包拉链拉好。
走回单元楼的时候他又停了下来,想到什么似的停在了某户人家前。见他不走了她奇怪道,“你是打算过会回去吗?”
“不,我答应了奶奶的饺子皮要带回去。”
“所以是……现在?”
他将对着石板路的视线移到正常人眼的水平线,望着她身后的街景出神。“对,是现在。”
“那我们还在等什么呢?”她猜想他是不是被突如其来的冷空气侵蚀了,有些不正常。
“我刚想起来我回来的原因了。”
他早就将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,想着那刚才买的面皮是不是还待在老板店里的柜台上。
他穿得还算严实,所以冷风从耳边过去时他能清晰感受到。就在刚才,那个小孩拍打的皮球呼啸而过时他想到了他此次回来的原因。
他从大学千里迢迢拎着行李箱回到这个小城市的原因。出乎意料的,那比他脑海里思寻了无数次的复杂缘由简单了许多。
“我从北京回来了,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他摸着后脑勺踌躇道。
“你想说什么?”她觉得今天他可能吃错了药。
悄无声息,他拉起她的手欲言又止,想说又不想说的样子。一番思想挣扎后,所想的还是化作了一抹淡笑,“没什么。我们回去吧。”
他想到了他之前对她说的一句话,觉得自己有那么一些可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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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all me shallow all you want but I'm not the one being delusionial.